第9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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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葉芳不認識秦清曼, 也沒有聽過秦清曼的聲音，所以她不知道門外叫黃婉清的人是誰，但她能看出黃婉清臉上的驚慌。
？！
她有點不懂誰能讓黃婉清驚慌。
按道理說黃家既然能把自己弄到這裏來, 肯定對黃婉清暗中就有關照，看黃婉清現在的工作有多好就知道黃婉清在這裏過得有多順心, 要不然, 她怎麽一來就趕緊表明自己跟黃婉清的關系。
高葉芳的算盤打得很響。
但她唯獨有一點沒想到, 那就是黃婉清在紅旗農場現在的成就跟家裏一點關系都沒有，靠的全都是秦清曼與衛淩, 所以高葉芳在沒搞清楚情況下就表明跟黃婉清的關系，是沒人會跟她說黃婉清之前在農場的遭遇。
也就讓高葉芳下了錯誤的判斷。
“婉清……”高葉芳想問問門外的人是誰, 為什麽黃婉清這麽驚慌。
結果她剛張口, 話音都才露出一點就被黃婉清捂住了嘴。
高葉芳怎麽都沒想到自己會被捂嘴, 當然要反抗。
“不想被弄死就別出聲。”黃婉清的聲音非常小地出現在高葉芳的耳邊。
黃婉清是真的受到了驚嚇。
只要一想到吳衛民的死亡，還有吳家的倒臺, 她就相信秦清曼有這個本事收拾自以為是的表姐。
出於很多覆雜的心思, 黃婉清捂住了高葉芳的嘴。
她不想秦清曼知道高葉芳來找過自己, 也不恥高葉芳在農場裏散布的那些謠言，因為她知道這些謠言會傷害誰，她原本想著警告警告高葉芳別再用衛淩的名頭搞事, 結果秦清曼來了。
黃婉清這一分鐘是真的很害怕。
她不害怕秦清曼收拾表姐, 她害怕秦清曼誤會自己跟表姐一起算計衛淩。
“嗯……嗯……”
高葉芳伸手用力扒拉捂在自己嘴上的手，雖然她不知道怎麽回事, 但還是聽信了黃婉清的警告，發出的聲音非常小, 同時不停地點著頭。
黃婉清見表姐還算聽話, 可算是松了一口氣。
“婉清, 在屋裏嗎？”秦清曼沒有衛淩的耳力勁，隔著房門當然聽不到屋裏的動靜，再加上黃婉清跟高葉芳發出的聲音很小，她也就沒有聽出異常。
黃婉清這會的內心在不停地掙紮著。
她想回答秦清曼，想請秦清曼進門，但又怕秦清曼看到高葉芳。
高葉芳在她這裏真的很麻煩。
“清曼，這黃婉清同志是不是不在宿舍，要不，我找人問問情況？”門外，鄭美琴見宿舍門一直關著，又沒聲音，不得不出了主意。
秦清曼今天來本來就是打算把黃婉清請回家過年的，當然要見到人，聽到鄭美琴的話後就點了點頭。
門外兩人神情自然，屋裏的兩人驚得冷汗都下來了。
黃婉清是真受驚，高葉芳是因為黃婉清的緊張而受到驚下，時間緊迫，她也來不及問清楚門外的人到底是誰，黃婉清為什麽害怕。
“怎麽辦？”高葉芳小聲問黃婉清。
她今天來找黃婉清可沒藏著掖著，絕對有人看見了她的行蹤，門外的人只要問人，肯定會有人把宿舍裏的情況透露出去。
一著急，高葉芳目光就在宿舍裏亂轉。
“快，你快點藏到床下。”黃婉清也一直在想解決辦法，第一時間她就想著把高葉芳藏起來，只要秦清曼沒有見到高葉芳跟自己一起，就不會誤會。
“你讓我藏床下！”
高葉芳瞪著一雙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黃婉清。
她沒想到黃婉清會弄出這麽個解決辦法，讓她藏床底下，她就這麽見不到人嗎！
“快點。”黃婉清一臉心急地拖著高葉芳往床邊走去。
她宿舍睡的不是炕床，是木架子的床，這樣的床下藏人是沒有問題的。
“我……”高葉芳不想鉆床底。
“不想死就快點。”黃婉清是真急，急得滿頭大汗，神色一點都不似作假。
高葉芳：……
門外，秦清曼兩人因為沒有聽到門內的動靜，就真的以為黃婉清不在。
鄭美琴轉身就看向遠處的院子。
院子裏正熱鬧，好多人。
“清……清曼，我在換衣服，你們等等，等等我馬上來給你們開門。”黃婉清的聲音及時從屋裏傳來，打消了鄭美琴準備叫人的聲音。
聽到黃婉清的聲音，鄭美琴也不打算再留下去，而是跟秦清曼說道：“清曼，我先回去，我娘今天來不久，過會也要回去，我回去跟我娘說說話。”
“美琴姐，謝謝你。”
秦清曼對鄭美琴的感謝是多方面的。
不僅感謝對方透露高葉芳作怪的事，還感謝對方親自送自己來黃婉清宿舍。
“謝啥謝，你叫我一聲姐就是我應該做的。”鄭美琴跟秦清曼笑了笑，然後揮手離開。
她從職工宿舍去家屬區比較近，繞幾條路就行。
今天收了秦清曼的禮，她得回送點禮，而且禮她跟包勝利早就商量好，原本是打算過年後去娘家走親戚時再送，今天既然秦清曼給了禮，她就一塊送了。
“美琴姐，慢走。”
秦清曼客氣了一句。
“對了，清曼，你們今天不進鎮裏買東西了吧，如果不進鎮，那就可以坐勝利的車，勝利今天要往師部那邊送批物資，正好順路。”
鄭美琴想起自己給秦清曼準備的東西有點多，想了想，還是打算把人送一截更方便。
秦清曼家裏過年的東西都準備齊全，啥都不用再買，今天就是特意來接黃婉清的，也沒打算閑逛鎮子，聽鄭美琴這麽一說當然更好。
直接點頭道：“美琴姐，姐夫車要是方便，那我們就搭車。”
“誒，我娘也一起的，一會在農場門口等你們。”鄭美琴見秦清曼答應，立刻說明情況就趕緊回家，她還得回家跟自家老娘多說會話。
秦清曼目送鄭美琴離開才把目光轉到宿舍門上。
她總覺得黃婉清開門有點太磨蹭。
不過想到女孩子的諸多不便，也就沒有催促，而是耐心等待著，幾分鐘後，門才被從裏打了開來。
開門的黃婉清額頭上都還有點汗珠。
能冒汗，可見屋裏的溫度並不低。
“清曼，你怎麽來了？”黃婉清看到秦清曼立刻露出開心的笑容，然後把人往屋裏領。
“怎麽，不歡迎我來？”秦清曼細心地打量黃婉清，總覺得黃婉清的神色有點不太自然，心一凜，突然就擔心起來，畢竟黃婉清是一個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。
莫非……
秦清曼心中有了懷疑，就打量起黃婉清的宿舍來。
“清曼，你快坐著烤火，我給你倒杯水潤潤喉嚨。”黃婉清不知道秦清曼對自己起了疑心，把人領進屋後就趕緊關上了門。
這裏的氣候比京城冷多了，不關門她受不了門外的寒氣。
“婉清，你在這待得還習慣吧？”秦清曼一邊問話一邊留意著宿舍裏的擺設。
宿舍不大，只有七八個平方，但東西卻不少。
床，桌子，爐子，甚至還有一個櫃子，按照這樣的配置，黃婉清目前的職位還真不太可能擁有，也就是說黃婉清被人關照了。
就是不知道這份關照是看在誰的面份上。
“清曼，原本換了工作崗位我就想去找你的，結果馬上年底，農場有點忙，我這段時間一直跟著周邦國同志在農場到處檢查，也就沒來得及去找你。”
倒好水的黃婉清端著杯子解釋了一句。
“沒關系，工作重要。”秦清曼很自然地接過黃婉清遞來的水杯。
就剛剛那麽一會的功夫，她已經把整個屋子都查看得清清楚楚。
“清曼，謝謝你。”黃婉清知道自己之所以能過上好日子，靠的是秦清曼，感激無比的她忍不住把感謝的話親口說了出來。
“婉清，不用說這麽見外的話，你可是我們的妹妹。”
秦清曼一語雙關。
黃婉清的腦海裏閃過衛淩那張臉，頓時覺得愧疚及了。
她根本就不應該向秦清曼隱瞞高葉芳的存在，高葉芳那人在農場這麽高調，秦清曼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，說不定秦清曼今天上門就是因為聽到了什麽風聲才來的。
黃婉清這樣一想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。
原本關系不錯的兩人因為這突然的一靜氣氛沈默下來。
秦清曼的感覺更奇怪了，想到鄭美琴之前跟自己說的話，猜到黃婉清肯定是見到了自己的表姐。
她沒見過高葉芳，不知道高葉芳是個什麽樣的人。
但黃婉清不一樣，這姑娘跟高葉芳可是親表姐妹，黃婉清當初之所以能被騙，肯定是因為對高葉芳的信任，也就說明兩人曾經的關系很親近。
那麽高葉芳到了農場後會不會再次花言巧語又騙了黃婉清。
人其實就這樣，相比起外人，更容易信任親人。
這下秦清曼對於邀請黃婉清去自己家過年的事就有點猶豫了。
如果黃婉清更親近高葉芳，那麽自己這個外人在黃婉清的面前就不重要，說不定黃婉清還會被高葉芳帶騙思路，認為自己跟衛淩對黃婉清，又或者是黃家有著什麽算計。
秦清曼這麽一想也沈默下來。
兩人都不說話，屋裏的氣氛頓時又沈悶又尷尬，黃婉清更著急了。
她一是擔心秦清曼發現藏在床下的高葉芳，二是擔心秦清曼誤會自己，著急中，腦子不停地轉悠著，積極尋找能打破沈默的話題。
“清……清曼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黃婉清說了句之前剛問過的話，她自己卻並沒有意識到，可見她的內心到底有多亂。
秦清曼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垂著床單的木床，然後回答了黃婉清的話，“婉清，快過年了，你有什麽打算沒有？”她現在對於是否邀請黃婉清去自己家過年已經沒有那麽確定了。
“怎麽過年？”
黃婉清重覆了一句秦清曼的問話，說實話，她確實沒考慮過怎麽過年。
沒下鄉前，過年的事家裏有父母、嫂子操心，她什麽都不用管，今天她是第一年下鄉，根本就沒有假期回京，所以對於怎麽過年她是一點想法都沒有。
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過年。
秦清曼看出黃婉清的迷茫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，然後站起身裝作打量宿舍的樣子在宿舍裏游弋起來。
秦清曼這一走動，立刻吸引了黃婉清全部的註意力。
“婉清，馬上就過年了，你就沒一點考慮嗎？”秦清曼裝作沒有看出黃婉清的緊張，走幾步後就坐在了黃婉清的床沿，，甚至還伸手拍了拍床頭的木欄桿，誇了一句，“這床挺結實。”
“是……是挺結實。”
黃婉清膽戰心驚地看著坐在床沿的秦清曼。
剛剛秦清曼還沒坐下時她就想把秦清曼拉開，結果還沒等到她行動，秦清曼就坐在了床上。
秦清曼坐上床的那瞬間黃婉清差點驚叫出聲。
心臟不停砰砰直跳，全身的毛孔也都打開，黃婉清只覺得嗓子眼都是尖叫。
“婉清，你怎麽了？”秦清曼當然能看出黃婉清的緊張與不自然，也沒直接揭穿，而是故意問了一句。
“沒……沒什麽，就是爐火燒得有點旺，我有點熱。”
黃婉清既然藏住了高葉芳，就不會主動揭開，趕緊找了個理由，同時也知道自己太緊張了，她再這樣緊張，肯定會讓秦清曼起疑心的。
“清曼，快來爐火邊坐，床上多冷。”黃婉清走近撒嬌般地拉著秦清曼。
她打算把秦清曼拉離床。
床上，床下，兩人，還是跟同一個男人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兩人，根本就不敢讓兩人見面的黃婉清擔心得都快有心臟病了。
“婉清，你今天有點怪異。”
秦清曼直接點出了黃婉清的怪異處。
“我……怪嗎？”黃婉清嚇得臉色都變了，臉上的笑容也保持不下去。
“噗嗤。”
秦清曼噴笑出聲，然後順著黃婉清拉扯的力道站起身，說道：“我逗你玩的，看你，不僅臉色都變了，還一頭的汗，趕緊擦擦，雖然是在屋裏流了這麽多汗，但汗要不及時擦掉，也容易感冒。”
“清曼，你可真壞，居然這樣逗弄我。”
黃婉清被秦清曼嚇了個半死，看到秦清曼笑，她內心深處才沒那麽緊張。
然後趕緊扯過門後的毛巾擦汗。
秦清曼已經試探得差不多，也就不打算接著試探，而是故意說了一句玩笑話，“婉清，這人要是心中無鬼，也就不會受驚，你不會是真有什麽壞事瞞著我吧。”
這句話可以看作是玩笑話，也可以看作是真話。
就看當事人怎麽理解。
黃婉清楞住了，目光下意識看了床下一眼，雖然什麽都沒有看見，但她知道高葉芳就藏在下面。
想到高葉芳，她突然就有股沖動，很想在第一時間就把自己跟高葉芳撇清關系。
但兩人是血脈相連的表姐妹，血緣斬不斷。
“清曼，你放心，我絕對沒什麽事瞞著你。”就算是瞞著，那也是善意的，黃婉清覺得自己沒有真心欺騙秦清曼，看向秦清曼的目光很清澈。
秦清曼雖然認識黃婉清的時間不長，但對黃婉清的人品還是有一定了解的。
要不是黃婉清的人品跟為人都不錯，她絕對不會跟對方交往，也不會讓衛淩認對方當妹妹。
現在這年代認親跟後世可不一樣。
這年代的認親那就是真的認親，會當正經親戚走的。
“婉清，明天就大年三十除夕夜，你要是放假了，就跟我回靠山屯過年，楚楚挺想你的。”秦清曼經過認真思考還是對黃婉清發出了過年的邀請。
她相信就算黃婉清的屋裏藏了人，也是有苦衷的。
黃婉清沒想到秦清曼是來邀請自己去秦家過年，聽到這話，整個人都楞住了。
然後就是巨大的驚喜。
“清……清曼，去……去你家過年？”黃婉清覺得自己收到了新年最好的禮物，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在農場裏孤零零過年，沒想到有人來邀請自己。
“對，只要你不嫌棄，就去我家過年。”
秦清曼再次明確發出邀請。
“太好了，清曼，你太好了，我去，我這就收拾。”黃婉清歡喜得連高葉芳這個‘定=時炸=彈’都忘記了，用力抱了抱秦清曼就趕緊收拾起來。
其實她並沒有什麽要收拾的。
過年的年貨她並沒有準備，一時之間也想不起去秦家能帶點什麽東西。
秦清曼看著手忙腳亂在屋裏翻箱倒櫃的黃婉清笑著走過去把人拉住，“婉清，我們之間的關系你不用太過於客氣，不用準備什麽，你帶身換洗的衣服就行，我們一會就走。”
“哦，哦，帶換洗的衣服。”
心花怒放的黃婉清此時已經屬於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那種，聽了秦清曼的話就去翻櫃子拿衣服。
拿衣服時看到從家裏帶來的各種票據，她直接也都揣上。
衣服跟家當拿了，當然也拿洗漱的用品。
香脂也包進包裹裏。
然後黃婉清打量著自己的宿舍，她覺得好像沒有什麽再值得拿的了。
“清曼，走，我收拾好了。”
黃婉清興沖沖把包裹挎在手腕上，另一只手挽住了秦清曼的胳膊。
自從聽了去秦家過年，她的心早就飛到了靠山屯，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待了。
“東西都拿全了？”秦清曼看著一臉興奮的黃婉清，找回了兩人之前相處的感覺，甚至擔心黃婉清走後宿舍吃虧，她還多提醒了一句。
被提醒的黃婉清認真檢查自己的包裹。
家裏帶來的新衣服她已經拿了，習慣了抹臉的香脂也帶了，還有錢、票，都拿了，宿舍裏也就剩下些原本就是宿舍的東西，最多還有爐子跟幾個煤球，不算金貴，因為所剩的煤球最多也就夠燒一天，被人偷了也沒關系。
黃婉清細心檢查一遍，立刻對著秦清曼搖了搖頭，“清曼，沒有遺漏了。”
“那咱們走。”
秦清曼目光淡然地瞟過床鋪，領著黃婉清出了宿舍。
跟在秦清曼身後的黃婉清出門立刻就把門給鎖了，她跟農場的知青關系不好，擔心自己走後有人進宿舍，門是肯定要鎖的。
秦清曼看著黃婉清鎖門，也沒提醒。
甚至在內心深處還很樂呵。
不管屋裏藏著的那人是不是高葉芳，對方估計都會被黃婉清這鎖門的一招要弄瘋。
門從外面鎖了，要想出門，必定是窗戶。
幸好這個宿舍是一層，要是兩層，偷爬窗戶要不被人認為是小偷，要不就是跳樓，不管哪一個，這人要是被發現後絕對沒臉見人。
“清曼，走，咱們回家。”
黃婉清對去秦家比秦清曼這個主人還要積極。
她不僅想念秦家的楚楚小朋友，還有秦清曼做的菜。
吃了農場食堂的菜，她才知道秦清曼做的菜到底是怎樣的人間美味。
秦清曼見黃婉清是真的完全忘記了屋裏還有人，眼裏的笑意就沒有停止過，同時也對黃婉清把人藏在屋裏的事有了一定猜測。
畢竟有些事如果是換位思考還是容易猜出的。
手挽著手的兩人離開了宿舍，走過院子時，那麽多人都沒有人跟黃婉清打一聲招呼，大家只是詫異地看了一眼秦清曼跟黃婉清就轉頭接著聊天。
秦清曼立刻就明白黃婉清在農場過得好可能只是工作上。
在人際交往這一塊，黃婉清吃著虧。
“清曼，你也看出來了吧。”黃婉清當然能感受到眾人對自己的態度，忍不住小聲跟秦清曼說了一句。
“嗯，人之本性。”
秦清曼不好說這些知青的是非，但知道人性有的時候很覆雜。
你過得不好時，這些人可能會對你有分同情，但當你由不好過得比他們還好時，他們可能會下意識排斥。
黃婉清此時遭受的就是這種看不見的冷暴力。
“清曼，我也不知道她們為何要這樣對我，之前我被趙天成糾纏，她們就主動跟我保持著距離，不幫我，也不過分落井下石，這些我都能理解。”黃婉清說起這個事的時候很郁悶。
說完又補充道：“可現在趙天成已經不糾纏我了，我工作也換了，她們為什麽還這麽疏遠我？”
秦清曼一時都不知道怎麽安慰黃婉清，想了想，只能說道：“你還想留在農場嗎？”
她記得上次周經國說過公社還缺人，要是黃婉清不想待在農場，她其實可以讓黃婉清換個工作地點。
換了地點就是新的人事交往，可能就不會存在被排擠的問題。
黃婉清沒想到秦清曼會這麽問自己。
她有點吃驚。
秦清曼解釋道：“我開春後會去公社上班，你要是覺得農場人際關系相處起來辛苦，可以跟我一起去公社上班，公社人員相對要少一些。”
“我……我考慮考慮。”
黃婉清不知道怎麽回答秦清曼，一時也拿不定主意。
“嗯，工作的事是嚴肅的事，你一定要考慮清楚，你要想清楚你自己想要什麽，今後要走什麽樣的路，想好了就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，切忌中途半途而廢。”秦清曼像家長一樣教導著黃婉清。
“清曼，我知道了。”
黃婉清的情緒好了很多。
甚至在腦海裏開始幻想要是跟秦清曼一起上班是多愜意的事。
職工宿舍離農場大門還是有點距離的，兩人走了好一會才遠遠看到農場門口停著的拖拉機。
不是一輛，而是三輛。
車鬥裏裝著滿滿的物資，都用油布蓋著，乍一眼看不出車上都裝了什麽。
秦清曼猜測肯定是蔬菜、糧油這些東西。
XXX師部人口眾多，每天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食物，就地取材應該是最便利的。
“清曼，你說，她們是不是嫉妒我？”黃婉清突然又冒出了這麽一句。
“為什麽會這麽想？”
秦清曼雖然這麽問，但其實很欣慰黃婉清的成長，因為有些東西必定是需要自己去理解的，外人教導太多都沒有自己理解更實際。
“她們嫉妒我有你跟衛……淩……衛大哥幫我的忙。”
黃婉清並不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。
“這很正常，人無完人，都擁有著七情六欲，哪一面的理性占據制高點就會表現出什麽樣的態度。”秦清曼後世見多了這種人，根本就不覺得有什麽奇怪。
“清曼，你怎麽能這麽理智？”黃婉清對秦清曼更崇拜了。
“我們不僅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，也要學會不要太過於在乎別人的態度，這樣就不容易受傷了。”秦清曼把經驗之談告知黃婉清。
“嗯，清曼，我懂了。”
黃婉清這會不僅是懂了怎麽跟農場職工相處，也懂自己該怎麽處理高葉芳。
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拖拉機，黃婉清最終不再開口。
“清曼丫頭，快，上車，車馬上就要開了。”鄭美琴跟桂英嬸子已經等了秦清曼兩人一會，見到人，趕緊招呼兩人上車。
包勝利他們送完物資還要趁天色趕回農場的。
“來了。”秦清曼抓著黃婉清的手快步走了過去。
“清曼丫頭，你們坐第一輛車的副駕駛室，夠坐。”鄭美琴安排起座位來。
桂英嬸子則主動去了第二輛拖拉機。
“清曼丫頭。”開第一輛拖拉機的是包勝利，見到秦清曼立刻主動打招呼。
他話雖然少，但這聲招呼就代表著他所有的感謝。
“姐夫。”秦清曼對包勝利的稱呼是根據鄭美琴來的，以前她叫對方包勝利同志，自從跟鄭美琴的關系越親密，稱呼也就跟著改了。
“誒，誒。”
包勝利被秦清曼叫了姐夫，憨厚的臉上立刻飛起一抹紅潤。
甚至連眼睛都不敢再看秦清曼。
鄭美琴知道自家男人的性格，也沒笑話，而是指著副駕駛上的一個大柳筐對秦清曼說道：“清曼，這是我在農場利用大棚自己種出來的蔬菜，你帶回去過年添幾個菜，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。”
“那太好了，謝謝美琴姐。”
秦清曼看著一柳筐鮮嫩欲滴的青菜，臉上是驚喜的神情。
他們這大雪一下能下小半年那種，綠色蔬菜尤其難得，如果鄭美琴送她肉她可能還要推辭一下，但送的是蔬菜，那她就不客氣地接受了。
“謝啥謝，太客氣了啊。”
鄭美琴笑著嗔秦清曼。
“行，美琴姐，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，你這禮我收了，還是非常高興的收。”秦清曼坐在副駕駛上跟鄭美琴揮手。
拖拉機已經預熱發動了一會，隨時都能上路。
“老包，車開穩點，別顛著清曼她們。”鄭美琴在路邊叮囑包勝利。
“知道了，媳婦。”
包勝利踩下油門，拖拉機隊伍出發了。
拖拉機的速度並不快，但比走路快多了，也比走路輕松很多。
秦清曼跟包勝利不熟悉，男女有別，加上拖拉機的聲音實在是不小，她幹脆跟黃婉清靠坐在一起沒有再說話，而是看著前方的道路。
拖拉機沒有進鎮，而是繞著鎮開向了XXX師部的位置。
而靠山屯正在兩者間。
大半個小時後，包勝利的拖拉機停了下來，他開的是第一輛拖拉機，隨著他駕駛的拖拉機停下，後面兩架拖拉機也停下。
秦清曼、黃婉清，還有桂英嬸子都下了車。
“娘，清曼丫頭，我們就不進屯了，你們趕緊回家，外面冷。”包勝利在面對桂英嬸子這個丈母娘時話語要稍微多一些，關心的話語也能說出來。
“勝利啊，你還在工作，我就不留你們回家吃飯了，開車慢點，早點完成任務早點回家。”桂英嬸子每個月都要跑一趟農場閨女家，跟包勝利關系非常好。
“知道了，娘。”包勝利回答一聲就接著開動拖拉機。
秦清曼三人目送拖拉機走遠後才轉身進屯。
黃婉清跟秦清曼合力擡著柳筐裏的蔬菜，還別說，鄭美琴給得實誠，硬是裝了滿滿一柳筐。
分量不輕。
桂英嬸子的柳筐裏也裝著不少的綠色蔬菜。
大雪封山的季節，綠色蔬菜是難得的好東西。
三人一邊走一邊閑聊，走了一會就分道揚鑣，桂英嬸子家跟秦清曼家不同路。
“清曼，靠山屯好漂亮。”黃婉清離上次到靠山屯已經過去了不少時間，好久沒來，靠山屯給她的印象又不一樣了，馬上過年，屯裏不僅家家戶戶冒出濃郁的香氣，也有了過年才有的掛件。
各家的冰燈已經掛在屋檐下，有些人家甚至開始貼對聯。
大紅色的對聯在到處都是積雪的山村非常吸引人目光，也展現出一片過年的喜慶。
“姐，婉清姐。”
秦清曼還沒回答黃婉清的話，楚楚就領著狼崽子迎了出來。
原本楚楚正跟狼崽子在家裏玩耍，結果狼崽子聞到了秦清曼的氣息，直接就沖出了門。
狼崽子跑了，楚楚當然也就跟了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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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有點不懂誰能讓黃婉清驚慌。
按道理說黃家既然能把自己弄到這裏來, 肯定對黃婉清暗中就有關照，看黃婉清現在的工作有多好就知道黃婉清在這裏過得有多順心, 要不然, 她怎麽一來就趕緊表明自己跟黃婉清的關系。
高葉芳的算盤打得很響。
但她唯獨有一點沒想到, 那就是黃婉清在紅旗農場現在的成就跟家裏一點關系都沒有，靠的全都是秦清曼與衛淩, 所以高葉芳在沒搞清楚情況下就表明跟黃婉清的關系，是沒人會跟她說黃婉清之前在農場的遭遇。
也就讓高葉芳下了錯誤的判斷。
“婉清……”高葉芳想問問門外的人是誰, 為什麽黃婉清這麽驚慌。
結果她剛張口, 話音都才露出一點就被黃婉清捂住了嘴。
高葉芳怎麽都沒想到自己會被捂嘴, 當然要反抗。
“不想被弄死就別出聲。”黃婉清的聲音非常小地出現在高葉芳的耳邊。
黃婉清是真的受到了驚嚇。
只要一想到吳衛民的死亡，還有吳家的倒臺, 她就相信秦清曼有這個本事收拾自以為是的表姐。
出於很多覆雜的心思, 黃婉清捂住了高葉芳的嘴。
她不想秦清曼知道高葉芳來找過自己, 也不恥高葉芳在農場裏散布的那些謠言，因為她知道這些謠言會傷害誰，她原本想著警告警告高葉芳別再用衛淩的名頭搞事, 結果秦清曼來了。
黃婉清這一分鐘是真的很害怕。
她不害怕秦清曼收拾表姐, 她害怕秦清曼誤會自己跟表姐一起算計衛淩。
“嗯……嗯……”
高葉芳伸手用力扒拉捂在自己嘴上的手，雖然她不知道怎麽回事, 但還是聽信了黃婉清的警告，發出的聲音非常小, 同時不停地點著頭。
黃婉清見表姐還算聽話, 可算是松了一口氣。
“婉清, 在屋裏嗎？”秦清曼沒有衛淩的耳力勁，隔著房門當然聽不到屋裏的動靜，再加上黃婉清跟高葉芳發出的聲音很小，她也就沒有聽出異常。
黃婉清這會的內心在不停地掙紮著。
她想回答秦清曼，想請秦清曼進門，但又怕秦清曼看到高葉芳。
高葉芳在她這裏真的很麻煩。
“清曼，這黃婉清同志是不是不在宿舍，要不，我找人問問情況？”門外，鄭美琴見宿舍門一直關著，又沒聲音，不得不出了主意。
秦清曼今天來本來就是打算把黃婉清請回家過年的，當然要見到人，聽到鄭美琴的話後就點了點頭。
門外兩人神情自然，屋裏的兩人驚得冷汗都下來了。
黃婉清是真受驚，高葉芳是因為黃婉清的緊張而受到驚下，時間緊迫，她也來不及問清楚門外的人到底是誰，黃婉清為什麽害怕。
“怎麽辦？”高葉芳小聲問黃婉清。
她今天來找黃婉清可沒藏著掖著，絕對有人看見了她的行蹤，門外的人只要問人，肯定會有人把宿舍裏的情況透露出去。
一著急，高葉芳目光就在宿舍裏亂轉。
“快，你快點藏到床下。”黃婉清也一直在想解決辦法，第一時間她就想著把高葉芳藏起來，只要秦清曼沒有見到高葉芳跟自己一起，就不會誤會。
“你讓我藏床下！”
高葉芳瞪著一雙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黃婉清。
她沒想到黃婉清會弄出這麽個解決辦法，讓她藏床底下，她就這麽見不到人嗎！
“快點。”黃婉清一臉心急地拖著高葉芳往床邊走去。
她宿舍睡的不是炕床，是木架子的床，這樣的床下藏人是沒有問題的。
“我……”高葉芳不想鉆床底。
“不想死就快點。”黃婉清是真急，急得滿頭大汗，神色一點都不似作假。
高葉芳：……
門外，秦清曼兩人因為沒有聽到門內的動靜，就真的以為黃婉清不在。
鄭美琴轉身就看向遠處的院子。
院子裏正熱鬧，好多人。
“清……清曼，我在換衣服，你們等等，等等我馬上來給你們開門。”黃婉清的聲音及時從屋裏傳來，打消了鄭美琴準備叫人的聲音。
聽到黃婉清的聲音，鄭美琴也不打算再留下去，而是跟秦清曼說道：“清曼，我先回去，我娘今天來不久，過會也要回去，我回去跟我娘說說話。”
“美琴姐，謝謝你。”
秦清曼對鄭美琴的感謝是多方面的。
不僅感謝對方透露高葉芳作怪的事，還感謝對方親自送自己來黃婉清宿舍。
“謝啥謝，你叫我一聲姐就是我應該做的。”鄭美琴跟秦清曼笑了笑，然後揮手離開。
她從職工宿舍去家屬區比較近，繞幾條路就行。
今天收了秦清曼的禮，她得回送點禮，而且禮她跟包勝利早就商量好，原本是打算過年後去娘家走親戚時再送，今天既然秦清曼給了禮，她就一塊送了。
“美琴姐，慢走。”
秦清曼客氣了一句。
“對了，清曼，你們今天不進鎮裏買東西了吧，如果不進鎮，那就可以坐勝利的車，勝利今天要往師部那邊送批物資，正好順路。”
鄭美琴想起自己給秦清曼準備的東西有點多，想了想，還是打算把人送一截更方便。
秦清曼家裏過年的東西都準備齊全，啥都不用再買，今天就是特意來接黃婉清的，也沒打算閑逛鎮子，聽鄭美琴這麽一說當然更好。
直接點頭道：“美琴姐，姐夫車要是方便，那我們就搭車。”
“誒，我娘也一起的，一會在農場門口等你們。”鄭美琴見秦清曼答應，立刻說明情況就趕緊回家，她還得回家跟自家老娘多說會話。
秦清曼目送鄭美琴離開才把目光轉到宿舍門上。
她總覺得黃婉清開門有點太磨蹭。
不過想到女孩子的諸多不便，也就沒有催促，而是耐心等待著，幾分鐘後，門才被從裏打了開來。
開門的黃婉清額頭上都還有點汗珠。
能冒汗，可見屋裏的溫度並不低。
“清曼，你怎麽來了？”黃婉清看到秦清曼立刻露出開心的笑容，然後把人往屋裏領。
“怎麽，不歡迎我來？”秦清曼細心地打量黃婉清，總覺得黃婉清的神色有點不太自然，心一凜，突然就擔心起來，畢竟黃婉清是一個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。
莫非……
秦清曼心中有了懷疑，就打量起黃婉清的宿舍來。
“清曼，你快坐著烤火，我給你倒杯水潤潤喉嚨。”黃婉清不知道秦清曼對自己起了疑心，把人領進屋後就趕緊關上了門。
這裏的氣候比京城冷多了，不關門她受不了門外的寒氣。
“婉清，你在這待得還習慣吧？”秦清曼一邊問話一邊留意著宿舍裏的擺設。
宿舍不大，只有七八個平方，但東西卻不少。
床，桌子，爐子，甚至還有一個櫃子，按照這樣的配置，黃婉清目前的職位還真不太可能擁有，也就是說黃婉清被人關照了。
就是不知道這份關照是看在誰的面份上。
“清曼，原本換了工作崗位我就想去找你的，結果馬上年底，農場有點忙，我這段時間一直跟著周邦國同志在農場到處檢查，也就沒來得及去找你。”
倒好水的黃婉清端著杯子解釋了一句。
“沒關系，工作重要。”秦清曼很自然地接過黃婉清遞來的水杯。
就剛剛那麽一會的功夫，她已經把整個屋子都查看得清清楚楚。
“清曼，謝謝你。”黃婉清知道自己之所以能過上好日子，靠的是秦清曼，感激無比的她忍不住把感謝的話親口說了出來。
“婉清，不用說這麽見外的話，你可是我們的妹妹。”
秦清曼一語雙關。
黃婉清的腦海裏閃過衛淩那張臉，頓時覺得愧疚及了。
她根本就不應該向秦清曼隱瞞高葉芳的存在，高葉芳那人在農場這麽高調，秦清曼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，說不定秦清曼今天上門就是因為聽到了什麽風聲才來的。
黃婉清這樣一想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。
原本關系不錯的兩人因為這突然的一靜氣氛沈默下來。
秦清曼的感覺更奇怪了，想到鄭美琴之前跟自己說的話，猜到黃婉清肯定是見到了自己的表姐。
她沒見過高葉芳，不知道高葉芳是個什麽樣的人。
但黃婉清不一樣，這姑娘跟高葉芳可是親表姐妹，黃婉清當初之所以能被騙，肯定是因為對高葉芳的信任，也就說明兩人曾經的關系很親近。
那麽高葉芳到了農場後會不會再次花言巧語又騙了黃婉清。
人其實就這樣，相比起外人，更容易信任親人。
這下秦清曼對於邀請黃婉清去自己家過年的事就有點猶豫了。
如果黃婉清更親近高葉芳，那麽自己這個外人在黃婉清的面前就不重要，說不定黃婉清還會被高葉芳帶騙思路，認為自己跟衛淩對黃婉清，又或者是黃家有著什麽算計。
秦清曼這麽一想也沈默下來。
兩人都不說話，屋裏的氣氛頓時又沈悶又尷尬，黃婉清更著急了。
她一是擔心秦清曼發現藏在床下的高葉芳，二是擔心秦清曼誤會自己，著急中，腦子不停地轉悠著，積極尋找能打破沈默的話題。
“清……清曼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黃婉清說了句之前剛問過的話，她自己卻並沒有意識到，可見她的內心到底有多亂。
秦清曼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垂著床單的木床，然後回答了黃婉清的話，“婉清，快過年了，你有什麽打算沒有？”她現在對於是否邀請黃婉清去自己家過年已經沒有那麽確定了。
“怎麽過年？”
黃婉清重覆了一句秦清曼的問話，說實話，她確實沒考慮過怎麽過年。
沒下鄉前，過年的事家裏有父母、嫂子操心，她什麽都不用管，今天她是第一年下鄉，根本就沒有假期回京，所以對於怎麽過年她是一點想法都沒有。
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過年。
秦清曼看出黃婉清的迷茫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，然後站起身裝作打量宿舍的樣子在宿舍裏游弋起來。
秦清曼這一走動，立刻吸引了黃婉清全部的註意力。
“婉清，馬上就過年了，你就沒一點考慮嗎？”秦清曼裝作沒有看出黃婉清的緊張，走幾步後就坐在了黃婉清的床沿，，甚至還伸手拍了拍床頭的木欄桿，誇了一句，“這床挺結實。”
“是……是挺結實。”
黃婉清膽戰心驚地看著坐在床沿的秦清曼。
剛剛秦清曼還沒坐下時她就想把秦清曼拉開，結果還沒等到她行動，秦清曼就坐在了床上。
秦清曼坐上床的那瞬間黃婉清差點驚叫出聲。
心臟不停砰砰直跳，全身的毛孔也都打開，黃婉清只覺得嗓子眼都是尖叫。
“婉清，你怎麽了？”秦清曼當然能看出黃婉清的緊張與不自然，也沒直接揭穿，而是故意問了一句。
“沒……沒什麽，就是爐火燒得有點旺，我有點熱。”
黃婉清既然藏住了高葉芳，就不會主動揭開，趕緊找了個理由，同時也知道自己太緊張了，她再這樣緊張，肯定會讓秦清曼起疑心的。
“清曼，快來爐火邊坐，床上多冷。”黃婉清走近撒嬌般地拉著秦清曼。
她打算把秦清曼拉離床。
床上，床下，兩人，還是跟同一個男人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兩人，根本就不敢讓兩人見面的黃婉清擔心得都快有心臟病了。
“婉清，你今天有點怪異。”
秦清曼直接點出了黃婉清的怪異處。
“我……怪嗎？”黃婉清嚇得臉色都變了，臉上的笑容也保持不下去。
“噗嗤。”
秦清曼噴笑出聲，然後順著黃婉清拉扯的力道站起身，說道：“我逗你玩的，看你，不僅臉色都變了，還一頭的汗，趕緊擦擦，雖然是在屋裏流了這麽多汗，但汗要不及時擦掉，也容易感冒。”
“清曼，你可真壞，居然這樣逗弄我。”
黃婉清被秦清曼嚇了個半死，看到秦清曼笑，她內心深處才沒那麽緊張。
然後趕緊扯過門後的毛巾擦汗。
秦清曼已經試探得差不多，也就不打算接著試探，而是故意說了一句玩笑話，“婉清，這人要是心中無鬼，也就不會受驚，你不會是真有什麽壞事瞞著我吧。”
這句話可以看作是玩笑話，也可以看作是真話。
就看當事人怎麽理解。
黃婉清楞住了，目光下意識看了床下一眼，雖然什麽都沒有看見，但她知道高葉芳就藏在下面。
想到高葉芳，她突然就有股沖動，很想在第一時間就把自己跟高葉芳撇清關系。
但兩人是血脈相連的表姐妹，血緣斬不斷。
“清曼，你放心，我絕對沒什麽事瞞著你。”就算是瞞著，那也是善意的，黃婉清覺得自己沒有真心欺騙秦清曼，看向秦清曼的目光很清澈。
秦清曼雖然認識黃婉清的時間不長，但對黃婉清的人品還是有一定了解的。
要不是黃婉清的人品跟為人都不錯，她絕對不會跟對方交往，也不會讓衛淩認對方當妹妹。
現在這年代認親跟後世可不一樣。
這年代的認親那就是真的認親，會當正經親戚走的。
“婉清，明天就大年三十除夕夜，你要是放假了，就跟我回靠山屯過年，楚楚挺想你的。”秦清曼經過認真思考還是對黃婉清發出了過年的邀請。
她相信就算黃婉清的屋裏藏了人，也是有苦衷的。
黃婉清沒想到秦清曼是來邀請自己去秦家過年，聽到這話，整個人都楞住了。
然後就是巨大的驚喜。
“清……清曼，去……去你家過年？”黃婉清覺得自己收到了新年最好的禮物，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在農場裏孤零零過年，沒想到有人來邀請自己。
“對，只要你不嫌棄，就去我家過年。”
秦清曼再次明確發出邀請。
“太好了，清曼，你太好了，我去，我這就收拾。”黃婉清歡喜得連高葉芳這個‘定=時炸=彈’都忘記了，用力抱了抱秦清曼就趕緊收拾起來。
其實她並沒有什麽要收拾的。
過年的年貨她並沒有準備，一時之間也想不起去秦家能帶點什麽東西。
秦清曼看著手忙腳亂在屋裏翻箱倒櫃的黃婉清笑著走過去把人拉住，“婉清，我們之間的關系你不用太過於客氣，不用準備什麽，你帶身換洗的衣服就行，我們一會就走。”
“哦，哦，帶換洗的衣服。”
心花怒放的黃婉清此時已經屬於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那種，聽了秦清曼的話就去翻櫃子拿衣服。
拿衣服時看到從家裏帶來的各種票據，她直接也都揣上。
衣服跟家當拿了，當然也拿洗漱的用品。
香脂也包進包裹裏。
然後黃婉清打量著自己的宿舍，她覺得好像沒有什麽再值得拿的了。
“清曼，走，我收拾好了。”
黃婉清興沖沖把包裹挎在手腕上，另一只手挽住了秦清曼的胳膊。
自從聽了去秦家過年，她的心早就飛到了靠山屯，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待了。
“東西都拿全了？”秦清曼看著一臉興奮的黃婉清，找回了兩人之前相處的感覺，甚至擔心黃婉清走後宿舍吃虧，她還多提醒了一句。
被提醒的黃婉清認真檢查自己的包裹。
家裏帶來的新衣服她已經拿了，習慣了抹臉的香脂也帶了，還有錢、票，都拿了，宿舍裏也就剩下些原本就是宿舍的東西，最多還有爐子跟幾個煤球，不算金貴，因為所剩的煤球最多也就夠燒一天，被人偷了也沒關系。
黃婉清細心檢查一遍，立刻對著秦清曼搖了搖頭，“清曼，沒有遺漏了。”
“那咱們走。”
秦清曼目光淡然地瞟過床鋪，領著黃婉清出了宿舍。
跟在秦清曼身後的黃婉清出門立刻就把門給鎖了，她跟農場的知青關系不好，擔心自己走後有人進宿舍，門是肯定要鎖的。
秦清曼看著黃婉清鎖門，也沒提醒。
甚至在內心深處還很樂呵。
不管屋裏藏著的那人是不是高葉芳，對方估計都會被黃婉清這鎖門的一招要弄瘋。
門從外面鎖了，要想出門，必定是窗戶。
幸好這個宿舍是一層，要是兩層，偷爬窗戶要不被人認為是小偷，要不就是跳樓，不管哪一個，這人要是被發現後絕對沒臉見人。
“清曼，走，咱們回家。”
黃婉清對去秦家比秦清曼這個主人還要積極。
她不僅想念秦家的楚楚小朋友，還有秦清曼做的菜。
吃了農場食堂的菜，她才知道秦清曼做的菜到底是怎樣的人間美味。
秦清曼見黃婉清是真的完全忘記了屋裏還有人，眼裏的笑意就沒有停止過，同時也對黃婉清把人藏在屋裏的事有了一定猜測。
畢竟有些事如果是換位思考還是容易猜出的。
手挽著手的兩人離開了宿舍，走過院子時，那麽多人都沒有人跟黃婉清打一聲招呼，大家只是詫異地看了一眼秦清曼跟黃婉清就轉頭接著聊天。
秦清曼立刻就明白黃婉清在農場過得好可能只是工作上。
在人際交往這一塊，黃婉清吃著虧。
“清曼，你也看出來了吧。”黃婉清當然能感受到眾人對自己的態度，忍不住小聲跟秦清曼說了一句。
“嗯，人之本性。”
秦清曼不好說這些知青的是非，但知道人性有的時候很覆雜。
你過得不好時，這些人可能會對你有分同情，但當你由不好過得比他們還好時，他們可能會下意識排斥。
黃婉清此時遭受的就是這種看不見的冷暴力。
“清曼，我也不知道她們為何要這樣對我，之前我被趙天成糾纏，她們就主動跟我保持著距離，不幫我，也不過分落井下石，這些我都能理解。”黃婉清說起這個事的時候很郁悶。
說完又補充道：“可現在趙天成已經不糾纏我了，我工作也換了，她們為什麽還這麽疏遠我？”
秦清曼一時都不知道怎麽安慰黃婉清，想了想，只能說道：“你還想留在農場嗎？”
她記得上次周經國說過公社還缺人，要是黃婉清不想待在農場，她其實可以讓黃婉清換個工作地點。
換了地點就是新的人事交往，可能就不會存在被排擠的問題。
黃婉清沒想到秦清曼會這麽問自己。
她有點吃驚。
秦清曼解釋道：“我開春後會去公社上班，你要是覺得農場人際關系相處起來辛苦，可以跟我一起去公社上班，公社人員相對要少一些。”
“我……我考慮考慮。”
黃婉清不知道怎麽回答秦清曼，一時也拿不定主意。
“嗯，工作的事是嚴肅的事，你一定要考慮清楚，你要想清楚你自己想要什麽，今後要走什麽樣的路，想好了就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，切忌中途半途而廢。”秦清曼像家長一樣教導著黃婉清。
“清曼，我知道了。”
黃婉清的情緒好了很多。
甚至在腦海裏開始幻想要是跟秦清曼一起上班是多愜意的事。
職工宿舍離農場大門還是有點距離的，兩人走了好一會才遠遠看到農場門口停著的拖拉機。
不是一輛，而是三輛。
車鬥裏裝著滿滿的物資，都用油布蓋著，乍一眼看不出車上都裝了什麽。
秦清曼猜測肯定是蔬菜、糧油這些東西。
XXX師部人口眾多，每天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食物，就地取材應該是最便利的。
“清曼，你說，她們是不是嫉妒我？”黃婉清突然又冒出了這麽一句。
“為什麽會這麽想？”
秦清曼雖然這麽問，但其實很欣慰黃婉清的成長，因為有些東西必定是需要自己去理解的，外人教導太多都沒有自己理解更實際。
“她們嫉妒我有你跟衛……淩……衛大哥幫我的忙。”
黃婉清並不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。
“這很正常，人無完人，都擁有著七情六欲，哪一面的理性占據制高點就會表現出什麽樣的態度。”秦清曼後世見多了這種人，根本就不覺得有什麽奇怪。
“清曼，你怎麽能這麽理智？”黃婉清對秦清曼更崇拜了。
“我們不僅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，也要學會不要太過於在乎別人的態度，這樣就不容易受傷了。”秦清曼把經驗之談告知黃婉清。
“嗯，清曼，我懂了。”
黃婉清這會不僅是懂了怎麽跟農場職工相處，也懂自己該怎麽處理高葉芳。
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拖拉機，黃婉清最終不再開口。
“清曼丫頭，快，上車，車馬上就要開了。”鄭美琴跟桂英嬸子已經等了秦清曼兩人一會，見到人，趕緊招呼兩人上車。
包勝利他們送完物資還要趁天色趕回農場的。
“來了。”秦清曼抓著黃婉清的手快步走了過去。
“清曼丫頭，你們坐第一輛車的副駕駛室，夠坐。”鄭美琴安排起座位來。
桂英嬸子則主動去了第二輛拖拉機。
“清曼丫頭。”開第一輛拖拉機的是包勝利，見到秦清曼立刻主動打招呼。
他話雖然少，但這聲招呼就代表著他所有的感謝。
“姐夫。”秦清曼對包勝利的稱呼是根據鄭美琴來的，以前她叫對方包勝利同志，自從跟鄭美琴的關系越親密，稱呼也就跟著改了。
“誒，誒。”
包勝利被秦清曼叫了姐夫，憨厚的臉上立刻飛起一抹紅潤。
甚至連眼睛都不敢再看秦清曼。
鄭美琴知道自家男人的性格，也沒笑話，而是指著副駕駛上的一個大柳筐對秦清曼說道：“清曼，這是我在農場利用大棚自己種出來的蔬菜，你帶回去過年添幾個菜，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。”
“那太好了，謝謝美琴姐。”
秦清曼看著一柳筐鮮嫩欲滴的青菜，臉上是驚喜的神情。
他們這大雪一下能下小半年那種，綠色蔬菜尤其難得，如果鄭美琴送她肉她可能還要推辭一下，但送的是蔬菜，那她就不客氣地接受了。
“謝啥謝，太客氣了啊。”
鄭美琴笑著嗔秦清曼。
“行，美琴姐，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，你這禮我收了，還是非常高興的收。”秦清曼坐在副駕駛上跟鄭美琴揮手。
拖拉機已經預熱發動了一會，隨時都能上路。
“老包，車開穩點，別顛著清曼她們。”鄭美琴在路邊叮囑包勝利。
“知道了，媳婦。”
包勝利踩下油門，拖拉機隊伍出發了。
拖拉機的速度並不快，但比走路快多了，也比走路輕松很多。
秦清曼跟包勝利不熟悉，男女有別，加上拖拉機的聲音實在是不小，她幹脆跟黃婉清靠坐在一起沒有再說話，而是看著前方的道路。
拖拉機沒有進鎮，而是繞著鎮開向了XXX師部的位置。
而靠山屯正在兩者間。
大半個小時後，包勝利的拖拉機停了下來，他開的是第一輛拖拉機，隨著他駕駛的拖拉機停下，後面兩架拖拉機也停下。
秦清曼、黃婉清，還有桂英嬸子都下了車。
“娘，清曼丫頭，我們就不進屯了，你們趕緊回家，外面冷。”包勝利在面對桂英嬸子這個丈母娘時話語要稍微多一些，關心的話語也能說出來。
“勝利啊，你還在工作，我就不留你們回家吃飯了，開車慢點，早點完成任務早點回家。”桂英嬸子每個月都要跑一趟農場閨女家，跟包勝利關系非常好。
“知道了，娘。”包勝利回答一聲就接著開動拖拉機。
秦清曼三人目送拖拉機走遠後才轉身進屯。
黃婉清跟秦清曼合力擡著柳筐裏的蔬菜，還別說，鄭美琴給得實誠，硬是裝了滿滿一柳筐。
分量不輕。
桂英嬸子的柳筐裏也裝著不少的綠色蔬菜。
大雪封山的季節，綠色蔬菜是難得的好東西。
三人一邊走一邊閑聊，走了一會就分道揚鑣，桂英嬸子家跟秦清曼家不同路。
“清曼，靠山屯好漂亮。”黃婉清離上次到靠山屯已經過去了不少時間，好久沒來，靠山屯給她的印象又不一樣了，馬上過年，屯裏不僅家家戶戶冒出濃郁的香氣，也有了過年才有的掛件。
各家的冰燈已經掛在屋檐下，有些人家甚至開始貼對聯。
大紅色的對聯在到處都是積雪的山村非常吸引人目光，也展現出一片過年的喜慶。
“姐，婉清姐。”
秦清曼還沒回答黃婉清的話，楚楚就領著狼崽子迎了出來。
原本楚楚正跟狼崽子在家裏玩耍，結果狼崽子聞到了秦清曼的氣息，直接就沖出了門。
狼崽子跑了，楚楚當然也就跟了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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